“噔~”
轻灵悦耳的琴音奏响，白徵羽旋即纵身前跃挥剑却是反吃一惊，手心蓦然松了一刹。
那一丝丝幽微的气力拂来，宛若橹棹摇摆悄然划过平静的水面。那琴音正如点滴涟漪般落在白徵羽身侧，看似平缓实则如波澜般由小及大接连泛起、环环相扣，无形间乱了白徵羽的气息。
这是在故意逼他用师父教的那九剑么..那就如你所愿好了。
但见白徵羽顿了刹那，持剑之臂微微斜倾，脚步开始交错放缓。
随着琴声再度传入耳畔，白徵羽或仰身侧步连连，或转身起舞剑擦弦音而过，仿佛水中沙鸥踩着那一点点即将绽开的涟漪畅行无阻，眨眼间便已踏过三丈距离。
“避、舞、回..”江与兮依旧闭着眼，念叨了两声轻点了点头，手指前探多按住数根琴弦猛然拉动。
“铛——”
下一刻，琴音顿显闷沉粗厚，似是以钝斧狠劈巨木那般虽不凌厉却颇具气势，宁静平和的空气中陡然刮起一股狂风打了白徵羽一个措手不及，以剑相抵仍是被一连击退了好几步。
“呵..”望着脚下拖着的那道长痕，白徵羽冷笑一声，紧接着高高踮起其中一脚。
“徵羽兄..好厉害！”一旁围观的梅子洛见着此等情形不由傻眼凝望，痴痴地鼓掌感慨道。
只见白徵羽凝势转身，其脚尖愈发细微好比针尖，身姿宛若飞速舞转的空竹一般迷离不定分出道道虚影，肉眼难察。而其边角则是附着一排寒芒闪烁的利刺，吹毛断发。
琴声沉重，犹如一根根伐下的横木滚砸而来，黑云压城令人闷窒。
两者相撞，那席卷而来的气浪根本难御锋芒被尽数斩裂，风声嘶吼呼啸，那继续舞转的身影仍以锐不可当之势朝江与兮冲去，彼此间的距离愈拉愈近。
“噌——”
“这是..”听闻音调忽转，苏沐颖不由蹙起眉。
江与兮弹的这首曲子依旧是三日前她所听闻的那首《渔樵问答》，而这突兀的提弦声则意味着曲调即将提前步入高|潮阶段，整体节奏也会随之一泻千里。
而事实正如她所预料那般，不等她呼喊提醒，江与兮那双修长的手已然开始上下不停翻飞，周围的落叶迎风而其卷绕环于其身侧。
“呯！呯!”那频繁挥出的清锐弦音宛若一把把利刀般割刺而来，气刃挥打在地顿时裂开一道深长的细口，其威势足以破开腑脏，丝毫怠慢不得。
两股锋芒相碰一时间寒光四溅、难分高下，然而随着时间推移白徵羽很快便觉力不从心。疾速挥转的剑刃虽能抵御一阵，奈何此刻的气刃与先前那大开大合截然不同，其劲势快而狠，且斜纵交织方向多变，剑锋与其接连相碰时而颠抖不稳。
“哗—”稍一个不慎，白徵羽胸前的衣裳旋即被破开一道长痕，其后的发丝被削去半段。
眼看道道寒锋再度逼近，白徵羽当即腾空跃起，掌心微送腕子轻抛剑锋由横转纵，其身体亦如剑刃般翻转一如方才那般疾速旋舞，随之而生的风压层层裹覆将袭来的气刃尽数隔绝于外，直冲江与兮而去。
“噔——”此时，江与兮双手猛然往下一降，这莫名雄浑的气魄犹如一道无形的高墙堵在一丈之外，将飒飒的风势轻然挡下。
再度抚筝，其音调高低错落，变化万端。
威压之势宛若巍然高山上巨石不断滚落，而底下湍急的江流亦开始肆虐汹涌，白徵羽霎时进退两难只得远观那静|坐风林之人作法。
“啧..”见此情状，白徵羽遽然扭转手腕将剑刃朝上前方抛起，随即后仰倒翻过身，右脚尖猛踢在剑柄上将其极力推出。
剑锋破开重重狂风往前探了数尺，待其劲势将尽之时，白徵羽恰好落下左手接剑高举继续挥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如此往复，那剑刃好似旋舞的飞盘一般迎着琴音在江与兮周身一圈悠悠打转，而白徵羽则是形同鬼魅闪烁在交错的气刃间，不见其影只闻其声，二者续接不暇。
“呼呼——”闪转腾挪间，剑刃已然临江与兮仅有三尺之隔却不见他丝毫的应对动作。
“噔~”
飞旋的剑刃擦着额头向上划过，江与兮轻然睁开眼十指轻收，竖转古筝横拉琴弦正欲还击。抬头望着那婉若游龙的身影却不由愣了一刹，冷艳的脸庞与记忆中颇有些相仿，持着同一把剑在琴音间自如穿梭翩然驻足身前。
只不过他这次见着的却不是那迷人的嫣然笑貌，相反是一行清冷锐利饱含敌意的目光。
“你..什么意思？”白徵羽半咂着嘴，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但见眼前斯人双指轻然夹住劈下的剑锋，神色平静宁和，竖起而未动的古筝代表事情明显还有回转的余地。这陡然收手的动作，摆明是看不起他么..
“你赢了。”江与兮顿了顿头，弹开剑眯眼笑道。
虽说交锋时间不长，这九剑他也只试探了其中几式，但正所谓剑法在精而不在杂，一番较量下来不难发现其剑艺无论技巧还是神韵比起他故时所见都毫不逊色，他这位老相识还真是挑了位好徒弟呢..
“徵羽兄好厉害！”
刀光剑影渐息，梅子洛终是得以空暇眨了眨眼，赞叹之余正欲本能地拥上去却倏觉背后寒气逸散袭人，转眼瞥见苏沐颖那刀子般尖锐的眼神连忙缩回白嫩的手，心里直犯嘀咕。
“唔...”
“嘿嘿..”见状，苏沐颖这才笑嘻嘻地勾着唇角，一脸得意从后揽上那纤细的腰肢。
“既然如此，我等就先行告辞不劳前辈相送了。”白徵羽斜着睨了眼,道别说罢便欲转身。
“慢着。”
“这是？”
“若是哪日寻见你师父，把这个交给她，在此之前切忌打开。”只见江与兮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递过，说着便将手掌探到白徵羽额前，正欲抚下果不其然被冷冷打开。
“哼。”白徵羽回了个瞪眼，对着那视线半天才勉为其难地收入怀中，敷衍挥手即是踏着十余级台阶而下。
“噔~”江与兮苦笑着盘坐下身，手指再度抚上琴弦，悠悠丝竹声中目送那似曾相识的飒爽身影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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